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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庭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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庭审是在第二天午后开始的。

法庭位于一座古老的建筑内,一间面积很大的方型大厅,高耸的天花板、木质的长椅和石制地板,都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。而墙壁上满是历史的痕迹,艾潘妮看着那些陈旧的破损污渍,不由得生出某种苍凉的感觉。

沉重的大门缓缓关闭,法庭众人各归其位。庭长坐在最高的位置上,正在翻案卷。陪审团坐在庭长前方的条形长桌前,时不时地交头接耳,大概在对将要出现的证词和证据兴趣十足。书记员摊开记录本,时刻准备开始工作。旁听席上则坐满了好奇的市民,这案子在艾潘妮的努力下,在阿拉斯城里小有知名度,连省长都表示了关注,吃瓜群众自然不会错过热闹看。

这一切对艾潘妮都不重要,她坐在旁听席的第一排,面前的长凳就是被告席,在两个法警之间,是一个穿卡其色外套的黑发男人,背对着她端坐得稳如一尊石像。

沙威警官的头发干净了许多,梳得整整齐齐束在脑后,宽厚的肩膀舒展挺拔,丝毫没有罪犯受审的丧气感。之前当他被押进法庭走向座位时,艾潘妮就一直盯着他看。

衬衫裤子干净合体,好;

下巴刮的干干净净,侧面的髯须也修了,很好;

脸上虽然还贴着覆盖伤口的纱布,但尘土灰泥全洗掉了,非常好。

真不枉费她花 20 法郎买的,有史以来最昂贵的一桶清水。

对嘛,这样才是沙威,冷静严肃一丝不苟,坦然地面对狂风暴雨,自身不动如山。

当艾潘妮忙着在心里给她的警官先生点赞的时候,庭长敲响法槌,宣布庭审正式开始。

公诉方首先指控的是十多年前土伦监狱发生的伤害致死案,大意是某个苦役犯在获释前夕被发现死在了器械仓库里,身上全是警棍和鞭子的痕迹。有两个旧土伦监狱苦役犯作证,死者之前因为即将获释,违抗过时任土伦监狱副监狱官的沙威,二者有过公开的冲突,死者被其多次殴打过。

博奈律师当场出示土伦监狱和马赛大区警局的旧记录,证明土伦监狱的器械仓库当时因为暴雨冲塌了房顶,尚未修理并不能进人,而当时的沙威正好被夏布耶先生保荐,借调去马赛港执行任务,后来也一直在马赛任职,根本不可能是殴打死者的人。

矮壮的中年律师嘲讽地摇头,假发上的羊毛卷也跟着颤抖起来:“我们的两位证人,大概是老眼昏花,看到堆着东西的地方都认为是仓库,以至于把满是木材的卸货广场看成了仓库吧!”

旁听席上传出杂乱的笑声,艾潘妮也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,心想这次真是苦了经纪人纪尧姆先生,两周内从北到南跑到土伦马赛去找证据,亏得他能在庭审前一天赶回阿拉斯,真令人钦佩!这年头,服务业不好做啊……

接下来公诉方提出的指控,是沙威在滨海蒙特勒伊警局任职期间,累计贪污数千法郎的案件。公诉方列举了一系列公共资金异常的纸面证据,以及证人——沙威的下属之一,滨海蒙特勒伊警局的贝尔热警员。

辩方则当场出示了针对性的市镇出入账目,相关部分在涉及沙威经办的区域并没有问题。艾潘妮看着博奈律师口若悬河地喷着检察官,想想自己之前通宵达旦地查账,咖啡灌了不知多少壶,还是很值得的。而轮到证人出庭的时候,事情突然向出乎众人意料的方向发展。

贝尔热警员推翻了之前的证言,当庭哭诉是自己在一年间偷换了签名和记录,自己拿走了相当数量的公共资金,目的是为了付重病家人的医疗费和生活费。

“我的薪水根本就付不起医药费,但我不能看着母亲和小弟弟就那么等死!”贝尔热警员快要泣不成声了:“我、我油蒙了心,被询问的时候说了谎,至于推给上司沙威先生……我想的是他那么受局长和市长的器重,不会被怎么样的,事情就能揭过去……都是我的错!”

这惊天大瓜,让围观群众震惊半晌后开始议论纷纷,一时间法庭上嘈杂不断,庭长紧敲几下法槌高呼肃静,才把骚乱压下去。紧接着,贝尔热警员就被法警带了下去,艾潘妮看着那人的背影,又望向证人席上就坐的马德兰市长,老人感受到她的视线,微微向她点了点头。而这期间,沙威依然坐得稳如石像,毫无情绪起伏,艾潘妮从背后只能看见他似乎微微地摇了下头。

如此这般,在紧急休庭 1 小时后,庭审再开。这次公诉方就沙威私自调查上级及其家人的罪名进行了指控,并且指出犯人在预审时已经对此供认不讳。

“关于这一点,”博奈律师把手伸向证人席:“我方证人,也就是当事人马德兰市长可以提供证言。”

“允许证人发言。”

马德兰市长站了起来,脱帽向庭长行了礼,朗声说道:“感谢庭长先生,不过事情的源头并不在我这里,所以希望庭长先生允许追加我的侄女为证人,为此事作证。”

庭长迟疑了两秒,允许了这个请求。

一直稳如泰山的沙威终于动了,他猛地转过身子,扭头看向身后的旁听席,灰眼睛瞪大,满脸惊讶之色。艾潘妮没搭理他,只站了起来,快步走到证人席,站在马德兰市长身边,也先屈膝向庭长行礼致意。紧接着,她伸手一拽,解开下巴上系的帽带蝴蝶结,三下五除二就把帽子摘了下来,单手撩起左侧刘海,缓慢转身向整个法庭里的人展示她的额头。

压低的议论声、吸气声和轻微的口哨声从旁听席里传来,艾潘妮的丑陋伤疤足够显眼,让初次见到的人都过目不忘。她丝毫没有被人们的反应影响,只在放下刘海的一瞬间,看了眼被告席上的沙威——现在她在证人席上,终于能看见他的正脸了。

黑发警官从她来到证人席就一直盯着她看,此刻正深深地皱着眉,嘴唇抿得很紧,几乎变成一条缝,灰眼睛里闪烁着心疼的光。艾潘妮轻轻一笑,双手拿着帽子垂在身前,开口用明亮的声音说道:“正如诸位所见,我被马德兰伯伯救起的时候,头部受到这样的重创,导致我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,连自己的身世父母都不再记得。”

旁听席开始安静下来,艾潘妮继续大声说着:“所以我拜托了沙威警官,帮助调查我的身世,为我找到我的过去。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,绝非违法行为。”

公诉方立即提问:“那么您怎么解释除了您的材料之外,沙威先生还调查了马德兰市长相关的部分?”

“那也是我授权的。”马德兰市长也站起来回答:“我曾有非常久不联系的远亲在法维洛勒,但不知他们是否已经不在人世,我也很想知道艾潘妮是否就是来投奔我的远房后辈。”

说到这,马德兰市长深深地看了被告席上的黑发警官一眼:“沙威先生不过是忠实地执行了我私人的恳求而已。”

“那您为何不发官方通告帮您寻找呢?”

“这是我个人的私事,我绝不希望浪费公家的资源办私事,这是不妥当的。”

旁听席已经有人在小声赞美马德兰市长的高风亮节了,公诉人又转向艾潘妮:“马德兰小姐,您是什么时候委托沙威先生帮您调查的?”

“大前年,也就是 1819 年春天,应该是 4 月初的某天。”

“是通过马德兰市长先生吗?”

“不,是私下委托的。当时我正在向沙威先生感谢救命之恩——他把我从运河里救了起来。谈到我的遭遇,就委托了他帮我调查,事后才跟马德兰伯伯说明。”

艾潘妮条理分明,情绪稳定,所说事情经过非常完整。陪审团互相交头接耳,似乎都在点头。公诉人表示没什么可问的了。博奈律师站起来进行了长篇累牍的无罪辩护词,他直接推翻了公诉方所有指控,坚决认为被告应该被立即无罪释放。

最后,庭长让被告席上的沙威站起来,向他例行提最后的问题:“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?”

整个法庭都静下来了,艾潘妮的手在桌下抓紧了裙子,指甲恨不得把织物戳破。她了解沙威的个性,这个人是非分明,律人严格律己更严,监狱里会面时始终咬死了自己确实有罪。她真的很怕沙威开口给自己定罪,那样的话许多人这么些天的努力,就全都白费了。

沙威以立正的姿势挺立着,大理石一样的面庞上没有表情,灰眼睛的视线穿过法庭的木头栅栏和座椅,射向更远的地方。他一直沉默着,直到庭长又追问了两遍,才缓缓开口说道:

“没有。”

艾潘妮长出一口气,瞬间感到一阵脱力,差点坐不稳,只能斜斜地倚靠在马德兰市长的肩膀上,对方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胳膊,算是安慰了。

庭长敲响法槌,宣布休庭,判决将在陪审团合议后宣布。

等到傍晚时分,法庭宣布警官沙威无罪释放,立即复职。沙威从法警手里接过自己的制服和武器,佩剑挂回腰间,其余装进艾潘妮带来的大箱子,又拎起作为证物的小皮箱,一步步走下了法院的台阶。

夕阳西下,暮色开始笼罩街道,忽然一辆厢式马车停在了他的面前。沙威不解地看着马车,只见车窗打开,露出了马德兰市长黝黑的面孔:“你好,沙威先生,要搭车吗?”

沙威的脸快要比马德兰市长更黑了,他生硬地想拒绝对方:“谢谢您,市长先生,但我可以自己去——”

“公共马车半小时前就走了,邮车要等到后半夜。”马德兰市长微笑着提醒他:“既然复职了,就意味着您明天得准时上班,不是吗?”

“……您……说的是。”沙威基本上是咬着后槽牙回答的。

车夫帮沙威把箱子固定到车顶,然后为他打开了车门。在沙威抓着把手往车厢里钻的时候,马德兰市长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,向他示意保持安静。当他进了车厢后,才发现原因所在。

艾潘妮躺在马车后排的长椅上,脑袋下垫着填充羽毛的旅行枕头,抱着她的帽子睡的正香。

马德兰市长往另一侧挪去,让出前排座位给沙威坐下,随后车门关闭,马蹄声响起,车轮开始转动。

“这孩子最近累的够呛,听到宣判结果就睡着了。”马德兰市长压低声音对身边的警官说道:“她为您无罪开释感到非常开心。”

“谢谢,我……”沙威忽然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:“我很感激,关于艾潘妮和您……”

马德兰市长打了个长长的大哈欠,抬手阻止了沙威继续说下去:“有什么话都改天再谈吧,我现在也得歇会先。”

须发灰白的老人边说边从座位下的皮包里,掏出个和艾潘妮一样的旅行枕头,轻拍蓬松后围在脖子上,身体向车厢壁板一歪,把帽子拉下来盖住脸:“路上还有六小时,就拜托您醒着值班了。”

话说完不久,车厢里就响起了老人有规律的鼾声。

沙威瞪大眼睛,看看邻座鼾声连天的马德兰市长,又看看对面似乎在喃喃说梦话的艾潘妮,只觉得一阵无力感袭来。他摘下自己的帽子放到身边座位上,掏出手绢向前倾身,帮艾潘妮擦掉嘴角流下的口水,然后靠回座位靠背上,凝视着车窗外逐渐变暗的地平线,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
伴随着车轮碾压路面的轻微颠簸,马车不断向前,很快驶离市区,把阿拉斯城抛到身后,驶入深深的暮色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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