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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崩溃伊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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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明媚的阳光照耀着街道,朴素的二层红砖宅子色彩鲜明。栗发姑娘走在前边,快步走进庭院,熟练地用钥匙打开厚重的橡木大门,回头嫣然一笑,向门里做了个请的动作。

沙威缓步走进门厅,皮靴踩在樱桃木地板上,发出清脆的声音。墙上围着深色木质墙裙,壁纸虽然是便宜货,但花纹素雅,看起来毫不劣质。他习惯性摘下帽子,四处看去,房子里还留有很多家具,充满生活气息。

“这里是客厅,也兼做起居室,以后可以再摆一张大餐桌进来。”

艾潘妮引导着沙威走进房间,对室内环境指指点点:“回头我打算把墙纸换成更鲜艳点的,现在的样子太老气了!哦,这边是厨房,我前几年呆的最多的地方。”

栗发姑娘步伐轻快地跑进对面房间,摸着中央的大木桌若有所思。忽然,她抬起头来冲着沙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:“当年想塞给你的肥皂馅松饼,就是在这里做的。”

“小心点,要是以后你敢得罪我,就会有更多的肥皂馅点心等着你哦!”

银铃般的笑声飘向门外,沙威不自觉地追着那声音上了楼,进入走廊尽头的房间。只见艾潘妮站在房间正中央,展开双手转了一圈。

“到了,这里就是主卧,以前是穆瓦特夫人住这儿。”艾潘妮指着靠墙的四柱床和单人沙发椅,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他:“你喜欢这样式吗?如果有什么想法,这些都可以换,你的看法非常重要,因为这里将来是咱们两个的房间哪!”

艾潘妮的脸颊飞上大片红晕,琥珀色的眼珠到处乱看,嘴上还挂着微笑,可头已经低下去了。沙威看着她,心中酸胀柔软,想要去拥抱她,身体却不听使唤。

奇怪,我是怎么回答她的来着?

“你可真是个狡猾的家伙!”栗发姑娘像是听到了什么,羞涩又嗔怒地撇着嘴冲他笑了笑,然后转身跑出门去,沙威想追上她,却忽然听到背后响起沉重的敲门声。

沙威惊讶地回头看去,发现面对的是自己家的大门,再转身看去,艾潘妮已经不见踪影。他正穿着睡衣披着起居袍,身体自动快步走向大门,然后他在门外看到了马库斯的父亲——快要被他忘掉的布朗什男爵。

白金色头发的小老头戴着高顶礼帽,小眼睛里带着不怀好意的精光,歪着头耸耸肩,似乎刚听到了什么难听话:“当然,我知道现在不是会客时间。恕我直言,警官先生您是否已经被温柔乡迷昏了头,连自己的职责都忘记了呢?”

布朗什男爵挑着眉毛安静地看了他一会,点了一下头,从怀里掏出一份叠好的公文,向前递出:“我明白我明白,马德兰小姐纯洁无瑕,但——真的是这样吗?起码她的监护人,可不干净的很哪!”

沙威感到一阵失重般的晕眩,记忆中的情绪化为浪涛,以巨大的力量冲击着他的心脏。而布朗什男爵油滑又邪性的声音,还在持续不断地传来。

“作为体面人士,受邀加入陪审团是我的荣幸。那人在法庭上当众承认,可是我亲眼所见,审判长大人都惊呆了呢。”

“一个苦役犯,鸠占鹊巢成了一市之长,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!靠他一个人,真的能成这么大事吗?您就不会想想他是否有同伙?”

“哦,当然,马德兰小姐还是个年轻淑女。”布朗什男爵掏出手绢擦了擦脸,像是在把喷到脸上的吐沫星子弄掉。他的态度非常悠然,似乎胸有成竹:“我明白您的心情,毕竟您马上就要抱得美人归了嘛。只是您要迎娶的,真的不是一个骗局吗?”

“不是!”

艾潘妮愤怒的声音从沙威背后传来,他惊讶地转身看去,只见栗发姑娘正挣扎着从枯草地上站起来,她的背后则是无尽的黑暗。

“所有我对你的感情,曾表过的白,都是出自真心!我从没有骗过你!”

布朗什男爵的声音又把沙威拉回另一边:“马德兰小姐的经历一片空白,难道不是另一种问题吗?您可是位警官,连自己未来的妻子到底是什么人都不知道,难道不觉得荒谬吗?”

“我曾经是个罪犯,为了活下去做过不光彩的事!”艾潘妮的声音嘶哑狂野,怒火满盈:“难道做过错事的人,就不能爱你吗?!”

布朗什男爵油滑平静的声音在艾潘妮怒火的映衬下,显得尤其冷酷:“您有没有考虑过,要是马德兰小姐也是冉阿让计划的一部分呢?您大概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了。”

艾潘妮的怒火到达顶峰,嗓子已经变成一扇破锣,重重敲击着沙威的脑子:“你的爱才是个谎言!它带有条件,你就是觉得我这种阴沟里出身的女人,根本配不上你!”

两个声音交汇在一起,震得沙威头疼欲裂,最终在断断续续的□□中回到了现实。沙威在稻草堆中挣扎了一下,手碰到了散落在附近的酒瓶,真实的记忆如潮水般回涌。

沙威为了寻找不在市长官邸的艾潘妮,在墓地听到了她的自我陈述,得知事实真相的一瞬间,布朗什男爵递送公文时的话语,那些埋进心中的怀疑的种子被引爆,把他的意识炸得血肉模糊。之后在城外墓地里两人激烈冲突,艾潘妮的质问重似千钧,砸得沙威喘不过气。

直到他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已经骑着警局马厩的马匹,在郊野上狂奔。他分不清自己是愤怒还是悲伤,只知道有股强烈的情绪需要发泄。于是沙威在路过的乡下酒馆里,买光了仅有的几瓶烈酒存货,又继续漫无目的得跑了几里地,一头扎进无人看管的草料仓库,把自己灌得烂醉。

一个平时非常自律几乎不怎么碰酒的人,突然喝了大量烈酒后,效果十分卓著。沙威几乎是醉到晕死过去,成功地解救了他自己——直接喝到断片,没有意识就没有痛苦。

当然,代价也非常明显:沙威感觉脑袋里边有个火热的烙铁,正在一跳一跳地从内部捅着他的后脑壳,还伴随着剧烈的头晕恶心和全身酸痛。他又长长地□□了几声,挣扎了数次才从草堆里爬起,厚厚的稻草像被子一样保暖,让他不至于在残冬寒冷的夜晚里冻死。

我好像,还得去结婚。

沙威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里回荡着这句话,催促他爬上马背,晃晃悠悠地往滨海蒙特勒伊市方向跑去。黎明前的天空泛着一点鱼肚白,道路在微弱的曙光照耀下隐约可见,寒冷的风吹拂着沙威的脸,等到他被吹得勉强回到清醒状态的时候,马儿已经把他带进了市镇。

我应该去结婚……吗?

沙威把马匹归还到警署马厩,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家的方向走去。他一开始思考就会痛苦,不止是物理上的头疼,还有内心深处的疼痛。

艾潘妮曾经犯过罪。

虽然在长达三年时间里,沙威没能找到任何一张关于她的悬赏、逮捕令或者判决书,甚至连一丁点有案可查的犯罪记录都没有。但她本人已经认罪,并表示曾经为此蹲过监狱。

如果她用的是假名,就可以解释查不到的问题,但艾潘妮坚决宣称这是她的真名,沙威多年的警察经验告诉自己,单从一个眼神,就可以判断出那姑娘说的是实话。

沙威内心中理性的那部分,紧紧抱着道德洁癖的大旗,猛烈地指责那姑娘是个劣迹斑斑的、卑贱的坏女人,应该被唾弃、被管制;而另外一部分,则毫不留情地指出,艾潘妮曾经给予过他多少温暖和欢乐,她对他的关怀和理解,她真挚而坚定地赞颂他的理想,她……始终把他当做一个纯粹的人来对待。

人非草木,即使冷酷凶残如沙威,也能真切地感受到艾潘妮对他的感情。

无论如何,现在只能得出一个结论,那就是他,警官沙威,竟然爱上了一个善良勇敢,温柔体贴的罪犯,至少也是前·罪犯。

高大的警官摸上自家大门,翻了半天口袋才掏出钥匙,进门的步伐还是有点晃悠。他扶着墙蹭进起居室,栽进柔软宽大的扶手椅里,不耐烦地扯掉头上垂下来的稻草杆,望着壁炉里即将燃尽的木炭发呆。

我到底应该怎么办?

我真的可以接受她的过去吗?

我还能诚实地在祭坛前向神发誓吗?

我……

沙威沉重的思索忽然被一声叫喊打断,起居室的门被推开了,皮埃尔像旋风一样冲到他面前,大声叫嚷着:“先生!您昨天到哪去了?!”

“我……处理了一些事情。”沙威的脑袋更疼了,他总是教育他的小学徒,在自己家里不能高声喧哗,宁静的私人空间是个人修养的重要组成部分,但这孩子从来都记不住:“别吵了,让我再歇会,上午还得去教堂……”

“还去什么教堂啊?”皮埃尔的眼睛瞪的大大的,仍然高声大叫:“今天是星期日!您的婚礼是昨天啊!”

什么?

沙威觉得全身的血在这刹那停止了流动,头疼、恶心和一切宿醉后遗症统统消失,只剩下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隆隆作响。

他眼中的皮埃尔还在急赤白脸地嚷嚷,诉说着昨天教堂里,新娘是如何苦等一整天后,看似平静地回家,却在日出前突然收拾行李离开此地的经过。

原来他这一醉,不是睡过一宿,而是整整昏睡了一天两夜。

高大的警官如炮弹出膛般冲出了自家,连帽子都没戴,一路狂奔到市长官邸,却在大门外停住了脚步,迟迟不敢进入。在门口转了两圈后,沙威找到看门人询问,驼背老人的耳朵已经不太灵,但依然向他确认,艾潘妮天没亮就已经乘车离开。

“她到底去哪了?!”沙威双手抓住老看门人的肩膀,拼命摇晃着:“拜托,请告诉我,至少让我能寄封信——”

“先生,我真的不知道啊先生!”可怜的老人快要被魁梧的警官晃散架了,抬起双手反复表示他确实不明真相。

沙威沉默了下来,灰色眼睛盯着市长官邸紧闭的大门看了很久。最后他放开老看门人,双手插进兜里,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地缓慢穿过街道,又回到了自家,进入并锁上了起居室的门。

半个多小时前他还在思考要不要原谅艾潘妮的过去,甚至还在下意识地怀疑婚礼是否是一场设好的骗局。她是否真的愿意嫁给他?还是会像个罪犯一样畏罪潜逃。

但现实以完全相反的情况狠狠击中了沙威,他的新娘从未背叛,一直在等待,直到最后失望地离开。他完全能想象到昨天的小城里,艾潘妮会承担多少风言风语。可笑的是,直到现在他才能真实地感觉到,曾经体会过的幸福失去时,人的心灵会承受多大的苦痛。

高大的男人安静地站在起居室中间,如一尊大理石雕像般沉寂,即使内部已经龟裂粉碎,表面上依然沉郁宁静。过了一会,这雕像开始移动,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书,取出中间夹的纸条,缓步走到壁炉边,把带有焦痕的纸张扔进了壁炉。

只不过是回到以前罢了。之前四十多年的人生,不都是这么过的吗?

烧了一夜的木炭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,火焰有气无力,但仍然接住了纸条。沙威走到扶手椅前,轻轻地坐下,目送纸上那行“我真的很想你”,逐渐化为灰烬。火光映照在他深邃的灰眼睛里,仿佛有灵魂般地向他不断招手。

清冷孤独才能心无旁骛,没有牵挂才能专注于执行律法。

沙威从内袋里摸出了金色的鼻烟盒,在手中摩挲了好久。他的眼睛始终盯着炉火,鼻烟盒在手中不停地打转。他保持着这个动作很久很久,最终一道金色的弧线划过,跃入小小的火堆,一头扎进厚厚的灰烬堆,失去了踪迹。

这样就好了,那个女人的痕迹就此完全消失,生活回到正轨。执法者不会变得懦弱,不会再犯错误……

黑发警官的手肘撑在大腿上,整个身体向着壁炉倾斜,火焰辐射出的暖意烘着他的全身,唯独脸颊始终感觉湿冷湿冷的。

一切都回到正轨,回到从前,回到最熟悉的样子,这没什么错。但为什么躯壳最深处,会有如此巨大的空洞,好像被魔鬼掏空了心窝,只剩下活活撕扯着血肉般的疼痛。

沙威摸了一把脸,发现满手都是水,这天气不可能是汗,但脸已经麻了,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和呼吸。他条件反射地把手往衣服上擦,想擦干水渍,却触碰到了背心口袋里的枪。

我真是懦弱无能,既不能把握住幸福,又不能干脆地放弃。

我厌恶这样的人。

粗壮的大手抓紧了□□的把柄,沉重的呼吸声响彻整个屋子。

“沙威先生!”

如同深渊里炸了一个烟花,男孩高亢尖利的叫声随着门扇撞上墙壁的声音,冲进了沙威的耳朵。他猛地从扶手椅上回头看过去,只见皮埃尔跑步从门边过来,跑得满脸是汗:“先生,您这是……要干什么?”

沙威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枪,垂下眼皮沉默了一下,把枪塞回了背心口袋:“没干什么。但你是怎么进来的?我记得我锁了门。”

小男孩眨了眨天蓝色的眼睛,尴尬地举起手中的铁丝:“我,嗯,总觉得您可能需要聊聊……所以我就,用了点老办法。”

深邃的灰眼睛带着严厉的光,直射向皮埃尔的脸。小男孩紧张地低下了头,但很快又抬起来,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的导师:“先生,您在哭吗?”

“我没有。”沙威下意识地又抹了把脸,尽量擦干脸颊上的水渍,然后站了起来,声音麻木而空洞:“让开,我该去上班了。”

“上班?”皮埃尔都傻了:“今天是星期日,再说您到下周末都是婚假啊!先生!等等我!”

沙威好像没听见一样,走到门厅抄起大衣戴上帽子,径直走出了大门。

滨海蒙特勒伊警署里,工作人员来来去去,谁都没敢去问应该在休假中的沙威,为什么会出现在办公室。他沉默地坐在局长的办公桌前,只是机械地翻着文件,或是盯着桌面发呆,任凭时间流逝到了下午。

当阳光开始西斜,照亮了办公室里飞舞的尘埃时,门被推开了,一顶宽边帽落在了桌面上。沙威木然地抬头看去,灰蓝眼睛里的深色瞳孔忽然紧缩并且震颤起来。

“下午好,侦察员先生。”

冉阿让黢黑的面孔映入沙威的眼睛,神情严肃地紧盯着他,语气却颇为平静:“如您所见,我如约回来履行诺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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