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手好点了吗？”池东文突然问。

刘陵下意识的握了握拳，又不自觉的摊开了手，那上面的一道血痕在白皙的手掌上有些绚烂夺目。“没什么事。”她低头说。

池东文一边举着烟一边又打量了她一下，“给我看看那人长什么样。”

“别看了，我没他照片。”刘陵赶紧说。

“不可能。按你的性格，我觉得你都能把他当屏保。”池东文有点讽刺的说。他见刘陵扭扭捏捏的样子又有些忍不住想笑。

“给我看看。”他又说，“我也在帮他，好歹要知道他长什么样子，以后江湖见面，我也懂个随机应变。”他冲刘陵扬了扬眉毛。

“随机应变什么？”刘陵好奇的问。

“随机应变的躲啊！人家身后的女人你这么厉害。”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刘陵。

刘陵也觉得自己有点绿茶了，于是索性打开了手机。她的相册里其实有很多严依华和她一起的照片，但又觉得把这种照片拿出来给人家看，好像自己是一个怨妇，实在没有必要。所以她是准备上温馨的朋友圈翻一番，毕竟严依华和温馨的照片，才是配合现在生活的真实写照。

她打开微信，准备去朋友列表里找温馨。结果却看见对话框的上面，温馨在五分钟给她发了个消息。那最后的消息是一张图片。她突然停顿了一下，愣住了。

“怎么了。”池东文正好暗灭了烟。

“没什么没什么。”刘陵点了进去。只见温馨在微信里和她说了两句话：

“我们今天领证了，希望你能分享我们的喜悦。”

然后是一张他们的结婚证照片。

她没敢点开，就那么看着屏幕。

池东文把头凑过来，“怎么了，什么东西？”然后他点开了那张照片。

那是两张结婚证放在一起的照片，一个写着温馨的名字，一个写着严依华的名字。然后是他们两个的照片，温馨笑的很甜很美，严依华看似一本正经的，很干净，很像她喜欢的那个明星。

登记时间是今天。

原他应该是在去民政局之前给她打的电话。然后她把他推开，他才去领证。

原来是这样。他做了一次最后的挣扎，她错过了他们最后的机会。

真的领证了，那曾是她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骄傲的证书。可是，名字却不是她。’

池东文在，她不能哭，她对自己说，不能哭、不能哭。

“这个就是他照片。”刘陵说。

“哦。马马虎虎吧。”池东文说。

“对，就是普普通通的样子。”刘陵笑着说：“没什么好看的。”

六月的风从窗外吹进来，带着阳光的味道。那纸证书上的两个人看着她，她也笑笑不再说话。

窗外是A城初夏的景色，窗内是这个永远得不到梦想的人。

他们领证了，法律允许了，国家认可了，谁都没有机会了。

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。”池东文说。

“不，更要这样子。”刘陵说。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保护家庭吧。”刘陵想了想说。

“我有时候想不明白你们这些人。”池东文说：“过早的被感情的事牵绊住了自己。”他平静地对刘陵说：“你不想向上爬吗？你不想站在你自己行业的食物链顶端亲手去制定属于你的规则吗？”

见刘陵抬头望着他，池东文又说：“你那么拼，很年轻又很有头脑，我不信你不想。”他说：“其实你不是恋爱脑。但是你不免不了被恋爱一时冲昏了头脑。”

“我没有。”

“不，你有。”他说,“如果我帮你，你必须要来S+。你在国科所有的根基和人脉都白玩了。我相信这也是你从来没有跳去其他甲方的原因，国科的晋升很快，甲方往往很慢。对不对？”池东文看着刘陵说。

刘陵没有说话，又低头看着手机里那张结婚张的照片：“但是你为了这个人，就同意了。”刘陵刚抬头想说什么，池东文抢先说道：“你不用反对，其实你就是同意了。因为你没得选。我刚才又问了你一遍，你说你更要报仇。”

刘陵又低下了头，“就是为了一个男人。”池东文一边说着，一边又掏出一根烟，“挺牛的。”他说：“越来越像恋爱脑。”

刘陵终于关上了手机，“您没恋爱过吗？”

“有啊，”池东文说：“但是都是有目的的。”他深吸了一口烟，“都是有钱人家的。我不看那些条件还不如我的。”他看着刘陵：“向来都是。”

“那是因为您还没碰见喜欢的。”刘陵说。

池东文笑了一下，又故作思考装想了一下：“恩。说的也是。”

他很正经的对刘陵说：“我家里条件特别一般，甚至可以说是很差。高中的时候，我就追我们校长家的女儿，把那女的哄的云里雾里的，她也不知道怎么和她爸爸说的，就给了我一个市三好学生。我们那时候考试，三好学生会给加五分。”

刘陵瞪大了眼睛:“但是您根本就不喜欢她。”

“我为什么要喜欢她？有钱人家的人，怎么知道穷人家的人间疾苦。我说东西她都当笑话听，我很讨厌她。”

“上大学之后，我就考到了你们A城。年级第一的成绩。现在想起来，加不加那三好学生的几分，其实根本也差不多。反倒是浪费了我的嗯嗯，你懂得，初夜。”池东文哈哈的笑起来。

“池总您...您可真是....”

“大学找的是我们学校一个局长家的本地女孩。”池东文又说：“很轻松，给我弄进了那个国有四大行。”

“你不会把人家甩了吧。”

“那不行，工作不像学校，上了几年就走了，工作是一辈子的事。我那是还是基层的普通职员，如果把他甩了，她爸爸不会饶了我。”他又恢复平静的说：“但是富家千金，最缺的是情绪价值。她们是需要人陪和哄着的，可我那时候刚来了一个这么好的单位，恨不得天天住在办公桌那一亩三分地里。自然最不能给她的，就是情绪价值和陪伴。”

“你故意的？”

“算是吧，但是很忙也是肯定的。那女的跟我分手的时候，我们科长还出来帮我说话呢，她那个局长爸爸也亲自给我打电话，让我不要灰心，人生还有很长。”

“其实你高兴坏了吧。名利双收。”

池东文笑了笑，“起码我的目的都达到了。”

“然后呢？”

“然后就到现在了，他们成立S+，相对独立的体系，不用那么依赖企业内的‘站队’，晋升相对透明一点，也不需要去巴结谁了。我就自告奋勇过来。他们那些人都害怕过来，让来都不来。”池东文不屑一顾的说。“在S+，有什么样的决策和想法，就能出什么样的业绩，谁也夺不走。”他说。

“您可真有远见。”刘陵感叹的说“那池总下一段恋爱，是奔着什么样的阶级去的？”

池东文漠然的看了刘陵一样，“想随着自己的心。”他说。

“那您多大了？”

“比你这个心上人大三岁。”他指了一下刘陵的手机，刘陵想到结婚证上是会写出生年月日的，他刚才应该是看见了。

“我觉得你不会。”刘陵想了想说。“S+将来还需要发展，您应该还会看到更广阔的平台，那里人脉会更加重要。”

“恩。”池东文假装想了想：“我觉得你说的也对。”

“说不定就会有那种，又有人脉，又有社会地位，然后您又看得上，正好还能帮你的人。”

“那我真是好运气。”他笑了。刘陵也笑了笑。

“所以，”池东文习惯性的最后总结一句：“事业最重要，有了它，什么都会有。”他对刘陵说。“不要太伤心。”他轻声说。

刘陵弱不可闻“嗯”了一声。

过了一会儿，刘陵站起身告别。池东文给助理打电话，一分钟后，一位女同事敲了敲她的门，说是来从刘陵下楼的。

刘陵出了池东文的办公室，刚想穿过S+的办公大厅，就听见有人叫她。她转身去看，发现是一个过去在国科的女同事，叫宫可心。

宫可心原来在国科也算是刘陵的手下，是做业务的，辞职也有两三年了，原来是在S+。

“刘总，您怎么在这？”她看了一眼刘陵出来的办公室：“跟我们池总谈业务吗？我们要和国科合作了？”

“还没，就是先简单聊聊。”刘陵客气的说。“你在这呢？”

“嗯。”宫可心点点头，然后又兴高采烈的笑笑说：“如果真合作了，我就变成自己老东家的甲方了。”

刘陵附和的笑笑。还没等说话，刘陵的手机响了起来，刘陵低头看了下是工作上电话，简单和宫可心打了声招呼，就一边接电话，一边和池东文的助理下了楼。

电话终于挂断，那电梯也到了，池东文的助理把她送上了电梯。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，她又赶紧去划到微信里温馨和她说的话，她怕温馨多想，赶紧的回了一句：“真幸福。恭喜恭喜。”

眼泪，终于流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