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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第 1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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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县尉差人将绝笔信拿来,又差人将杜凯和叶莹从医馆叫来问话。

二人不知所为何事,杜凯神情坦荡,倒是叶莹,见到柳凤后,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。

柳凤先让人将杜凯请出,仅留下叶莹一人。

“叶娘子,你说那日杜凯一夜都在与你整理药材,可是实话?”

叶莹想了想,“是。”

柳凤叹了口气,摇摇头,爱情使人盲目。

若她知道了真相,可还会愿意为他撒下如此弥天大谎?

柳凤从袖袋中拿出一样东西,那是她方才从周铭清家取来的。

那根掉在石碾子下的李冉的银钗。

“这东西你眼熟吗?”

“这……”叶莹摸了摸头上一模一样的银钗。

在场的几人也面露疑惑。

“没错,我手中的银钗和你发髻上的那一支,一模一样。这一支,是周铭清的娘子李冉的,死时,这根银钗便掉落在李冉的尸体旁。”

“那……那又如何?”

“我问你,你在季秀英的头上可曾见过这根银钗?”

叶莹此刻已经有些慌神,她点点头,“见过。杜大夫说了,他买来本想送给我的,却被季氏瞧见要了去。后来,他又重新给我买了一支。”

“我问过首饰店的掌柜,这样的银钗,杜凯一共买了三根。我猜,一根他送给了你,一根他送给了季秀英,还有一根,应当是送给了李冉。”

“这不可能!一定是巧合。”

柳凤苦笑,“那如何解释他一次买三根,而这三根银钗又同时出现在了他周围的女子头上?别再骗自己了,他连送给你的东西,都不愿挑个独一无二的。”

叶莹喃喃,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他明明说过只爱我一人,他明明说过季氏死了,要娶我过门的。季氏便也罢了,李冉……李冉又是怎么回事?”

“所以你与杜凯有私情?那你为杜凯做的证,可有半分虚言?”孔瑞祥猛地一拍桌,大声质问道。

叶莹浑身哆嗦,早没了之前的笃定,她支支吾吾,“那晚……杜大夫一开始确实是在的,后来……后来我二人行鱼水之欢,我太累了便睡着了,等醒来时已然第二日清晨,杜大夫还躺在我身边。”

“所以,你睡着了,并不清楚杜凯是否整夜都在是吗?”孔县尉责问道。

叶莹带着哭腔点点头,“他嘱咐我别说出去,虽然他心里只有我一人,将来也是要娶我过门的,可如今季氏至少名义上还是他的正妻。妻子离家出走至今未归,丈夫却在家中同其他女子……无论如何说出去对我的名声都不好。”

柳凤等叶莹说完,拿出季秀英的那封信还有那张安神药方,“诸位请看。”

柳凤将两张纸举起,对着外头的日光。

“这张药方上的字是季氏写的,一笔成型,并无涂抹修补痕迹。而这封信上的每一横每一竖,都有多次涂抹的痕迹,并非一笔成型。若是季氏写的,下笔便好,为何要纠结于每一个字的字形?”

孔县尉起身向前,接过柳凤手中的两张纸,眯着眼对着阳光细看起来。

片刻后,他讶异道:“还真是!”

“将叶莹带下去!把杜凯带来!”

杜凯到了大堂,一脸的平静,“诸位大人,不知今日唤我来所为何事?”

孔瑞祥冷哼一声,“杜凯,我们已经掌握了人证物证,你还不伏法?!”

杜凯撩起外衫下摆跪下,“草民不知犯了什么罪?若是李冉的案子,草民隐瞒真相做了假证,甘愿认罚。”

柳凤盯着他的脸,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。

“哦?既然你提到李冉的案子,那我便问问你,你与李冉是何关系?”

“并无关系。”

柳凤举起那根银钗,“那这根银钗你作何解释?”

杜凯抬头看了一眼,眼皮一跳,“我不知道柳公子在说什么。”

“你心里清楚。我们已经到张氏首饰铺问过了,那日你一连买了三根一模一样的银钗,其中一根,你送给了李冉。”

“那又如何?不过一根银钗。我承认,我对李娘子确实有爱慕之情,可李冉的确是周铭清杀害的,与我无关。”

柳凤点点头,“今日叫你来,并非为了李冉一事,而是为了周铭清和季秀英一案!”

“不是已经定案?我娘子甚至写了书信。”

那日发现尸体,杜凯在场,此后复验为了不打草惊蛇,并未告知他真相。

因此,杜凯对此案后续的发展并不知情。

他此时听说案子竟又有了新的进展,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。

“你伪造你娘子的书信,试图将杀害周铭清的罪责扣在你娘子身上,还将她的死伪装成自缢!杜凯,你以为能瞒过所有人?”

“这封信,便是你模仿季秀英的笔迹写的!睁开眼好好看看吧!”说罢柳凤将信纸在杜凯眼前展开。

“不是的!我有人证!他们死时,我并不在场!”

柳凤蹲下,直视着他的眼睛,“人证?叶莹已经全都说了。那晚她睡着了,根本就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是整晚都在!”

“叶莹?这个贱人!臭女表子,不仅勾引我,还污蔑我!”杜凯平静又儒雅的外壳破裂,他双目泛红,叫骂着,对口口声声最爱的人用尽最难堪的字眼。

叶莹并未走远,她不过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。

她挣脱看守的衙役,冲了过来,哭道:“勾引?污蔑?杜凯,你到底有没有心?当初,若不是你说我蕙质兰心,将我留在医馆,若不是你日日找我诉苦,诉说你婚姻的不幸,我又如何会一步步踏入你设好的陷阱中?”

“你哄骗着我要了我的身子,口口声声说你与季氏不过是父母之命,并无感情,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人。很快你们便会和离,你便会娶我过门。这些话都是假的吗?都是骗我的吗?”

“放肆!”孔县尉惊堂木一拍,众人渐渐安静下来。

柳凤见杜凯仍无认罪的意思,说道:“既然你说叶莹的话不可信,那她为你做的不在场证明,便也信不得。那杜凯,我问你,那日子时初刻,你到底在哪?”

“我说了,我在医馆理药材,我在医馆理药!”杜凯大声重复着,已然接近狂躁。

“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。既然你想不起来了,那我便帮你回忆回忆。”

柳凤继续道:“那日你将医馆中的艾蒿故意带至周铭清家,害他哮喘病发,一刀将他杀死。我说的对不对?”

“周铭清死后,你又用棉被压塞季秀英口鼻,致其死亡。死后,你将她舌尖拔出,悬挂在粗绳上吊至房梁,伪造成自缢。”

“这些都有尸检结果和物证作证,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?”

柳凤的每一句话,都如一把尖刺,扎向杜凯的心。

一字不差。

他颓然坐下,喃喃道:“怎么会?我明明做得很干净……”

“你是不是那日躲在暗处??”

柳凤翻了个白眼,“这么说你是承认了?我们不过是通过验尸推案,将你当晚的案发过程推测了一番。杜凯,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?”

说罢,柳凤蹲下,在杜凯耳边轻声说道:“想和我斗?你还嫩了些。你做的所有一切,我们都了如指掌。”

杜凯猛地抬头,脸上露出狂躁的笑容,“不!不!你还有不知道的!”

他起身,钳制住柳凤的双臂,“你知道周铭清为何要杀李冉吗?”

“你知道我是如何将季秀英和周铭清骗到一处的吗?”

他疯狂地晃着柳凤,让她一度觉得自己有些想吐。

“干什么??!!”薛誉一个健步上前,推开杜凯,将柳凤护在身后。

柳凤定在原地,骗?

杜凯什么意思,季秀英不是自己找到周家的,而是被骗去的?

也就是说,周铭清和季秀英压根就没有私情,那周铭清杀害李冉的原因,也并非是因为二人争吵失手杀害?

那会是什么?

柳凤看到那把银钗,又想到了那左祍的外衫。

难道……

“你与李冉有私情,被周铭清撞破。周铭清一怒之下用砚台将李冉打死,又在你的挑唆下将尸体伪装成被石碾子碾死??”

柳凤从薛誉身后站出,一字一句质问着杜凯。

只见杜凯动了动嘴唇,方才嚣张的气焰被这一句话给彻底浇灭。
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如何得知的?”两行清泪落下,也许是悔恨,也许是不甘。

可柳凤还有一点没弄清,“那晚你与季秀英大吵一架,却在第二日死在周铭清家。整整一天的时间,她到底在哪?尸体上除了你用棉被压塞其口鼻时造成的伤痕,再无其他伤痕。”

“在浮云山半山腰的一间小木屋里。那里曾是我们采摘草药时住过的地方 。”

“那日我从周家回去后,我的里衣沾染了血迹和女子的唇印,被娘子发现了端倪。无奈之下,我半真半假告诉了她实情,称里衣的唇印和血迹,是推搡拉扯间不小心沾染上的,省略了我与李冉有染一事,但她不信。”

娘子坚持要去县衙报官,被我给拦下了。我想如此下去也不是个事儿。若她当真报了官,那我与李冉苟且一事便瞒不住了,这让我如何在璞县立足?”

“于是,那晚,我骗她,周铭清不知从哪知晓她要报官,恐会对她不利,建议她先去浮云山的木屋中躲个几日。”

“就说我二人争吵后她离家出走,我也不知晓她去了哪里,好打发走周铭清。她也有些害怕,便配合我演了一出争吵后离家出走的戏码。”

“第二日,我到周铭清家,告诉他我娘子因怀疑我与李冉有染,离家出走未归。若他不想我揭发李冉的案子,便帮我撒个谎,告诉我娘子,我与李冉并无私情。并约了当晚亥时三刻,在周铭清家,把话说开。”

“我又到木屋中,告诉我娘子,周铭清决定认罪伏法,但认罪前,他有话要与我娘子说。”

“再之后的事情,你们便知晓了。”

“那红盖头呢?你为何要给季秀英盖上红盖头。”

“那只是我随手从周铭清家的柜中拿出的东西,毕竟是与我同床共枕的面孔,用东西盖一盖,我心里没那么难受。”

可笑至极,有杀人的勇气,却没有承认的勇气,就连那张熟悉的不得不瞑目的脸,都没有勇气再看一眼。

孔县尉命人将杜凯关押进大牢。

又派人去浮云山找到了哪个他口中的小木屋。

果然,里头有人生活过的痕迹,并且在一旁的山崖下,看到了一件带血的外衫,应当是杀害周铭清时弄脏的衣物。

一切都真相大白,魏天也不好久留,与孔瑞祥打了招呼便准备打道回府。

临走前,他叫住柳凤,“后生可畏。若薛誉想好了,你可愿意与他一同来华岩县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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