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手可以放开了。”齐奕秋的面容沉稳平静，偏偏避开眼睛。

“哦，好。”她慌乱地回答道。

他脖颈处的温暖迅速消散，如同轻柔地抽离出一条丝帕，残留淡甜的余香。

齐奕秋试图屏住呼吸，然而，那香气却先一步窜入他的鼻腔，如影随形。

根本无处可逃。

“姐夫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周卿云满脸担忧地追问道。

齐奕秋捡起茶几上的眼镜，重新戴在鼻梁上面，遮住深黑瞳眸。他背过身说：“我会解决的。”

“不用担心。”他的声音冷下来，“他不会伤害你的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周卿云迟疑道。

“我说了不用管。”他的声音突然彻底幽冷。

客厅内骤然沉默。

压抑的气息包裹着四周，时间久到他以为刚刚发生的事都是错觉。

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，随后响起房间门打开的声音。

她走了。

齐奕秋的肩膀略微浮动，望着散落霉菌的墙壁，盯着上面扭曲的影子。

这次没有失去记忆。

他捏了捏鼻梁，把额前的头发捋到后面，露出眼眸里的躁动。

香烟从金质烟盒里弹了出来。

空气中飘着一股清新的薄荷味，浸润入甜腻的奶油，看似温柔实则强势。

他夹起香烟，放在唇边，随时要掉落。他没有点燃，眼眸有些幽深。

“齐奕秋，把我吃掉吧。”

脑海里闪过那张纯真而娇艳的脸庞，似抽离后悬浮着的梦境，蒙着一层模糊的薄纱。唯独这句话真切地留在耳畔。

“他”似乎异常愉悦。

齐奕秋用力捏着烟，捏弯烟身，深吸一口，微微阖起眼睛，感受着清甜气息在喉咙间流转的滋味。

他拉扯棕黄色领带，但是心里一股莫名的憋闷却丝毫没有减轻，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心思。

周卿云走到厨房，根本没有把他的态度放在心里，总要给他留点回味的时间。

她有预感今天会有收获的。

趁着这段时间，她拿出手机编辑短信，然后联系靠谱的私家侦探，约好见面时间地点。

她看时间差不多，防止他受不住内心的煎熬，选择直接离开。那就得不偿失了。

走出厨房，她耷拉着狐狸眼眸，颇有些别扭地站定，故意撇过头道：“还要吃甜的吗？”

齐奕秋转身，注视着她微红的眼眶，似乎刚刚哭过，鼻尖翘着微红，颇有些可怜。他的眼眸瞬间柔和，同时内心有些愧疚，毕竟他不应该责怪她。

“菜都买了，要不然浪费。”周卿云正苍白无力地找补，“今天还是在家里吃吧。”

“我来做饭吧。”他抽出唇边的烟，眼眸始终落在她身上。

周卿云看见他指尖的烟，忘记刚刚的别扭，快步走到他面前，瞪着眼睛说道：“怎么又开始抽烟了？你不知道每年有多少肺炎患者吗？”

她直接从他手上夺过烟，发现根本没有点燃，但是烟嘴处有明显的弯曲痕迹。

“没抽。”他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。

她这幅模样很像管着自己丈夫的小妻子。

明明以前她也是要管着她抽烟的事，但是现在她管着他，却并不会让他厌烦，反而是刚刚心里的郁闷减轻了不少。

“那就好。”她把烟丢进垃圾桶，嘴里念叨着，“年级大了要注意身体。”

齐奕秋面色瞬间凝固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，看她转身走进厨房的背影，脸上的神色几度变幻。

他明明才三十二岁。怎么被她说来好像已经五十？

他不自觉地低头看向玻璃面的茶几，模糊倒映着他的身影，看不清楚脸上的肌肤纹理，忽然有点怀疑她说的是否是事实。

这时，周卿云从厨房探出头，喊他一声。

“姐夫，快过来帮忙。”

齐奕秋走进厨房，他一米八的身高挤进这间小厨房，瞬间占满周围的空间，再往前几步，就要跟灶台边的她贴在一起。

他尽量缩起手脚，否则会碰到她的身体。

“我后面的围裙带子打了死结，你帮我解开。”周卿云转过身。

齐奕秋顺着她的话，目光落到她的后背，果然看见她后腰处的绳结紧紧绑着，勒住她的腰。

他的目光微凝，忽然发现她的身材极好，那紧紧绑着的绳结，更是将她的腰线勾勒出优美的弧线。他似乎一只手就能掌握。

“快点。”她心里有气还没发泄完，语气有点别扭。

他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掀起一丝波澜，喉咙轻微颤动一下，明明可以拒绝，但是手却不由自主地搭在腰际。

骨节修长的手指尽量拉扯围裙带，但是不免会碰到后腰，指尖能感受到丝丝柔软的触感。逼仄的厨房内，呼吸能听得清楚，夹杂着绳索摩擦的细微声，齐奕秋感觉有些口干舌燥。

“好了吗？”她的声音有些发颤。

齐奕秋抬起头，发现她的耳廓微微发红，仿佛两片血色的玫瑰花瓣，娇艳欲滴。

“还没好，有点紧。”他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有多么沙哑。

他第一次觉得解开围裙，比任何事情都要困难，总算折腾一会儿，他终于解开围裙。

周卿云收起围裙，转身递到他的手里，看见他疑惑的眼神，解释道：“家里只有一个围裙。”

齐奕秋低垂眼眸，面容保持沉稳，拿起那条红色围裙挂在身上，颇为笨拙地系上腰带。鼻尖能闻到的甜腻气味更加浓郁，简直是被她的气息完全包裹。

他们莫名都没有开口说话，但是颇为默契地分工合作，更加是新婚小夫妻的感觉。

或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古怪。周卿云突然开口道：“姐夫，你喜欢吃甜的吗？”

齐奕秋低着头切肉，阴冷苍白的下颌紧绷，嘴唇开合几次，最后吐出一句：“对不起……”

似乎是已经把最难的话都讲出来了，接下来的话却也容易许多，他叹了一口气：“你想问什么？你问吧。”

“他是谁？”周卿云拧上水龙头，转头盯着他的侧脸。

齐奕秋继续处理排骨，手上的动作不停，声音里听不出语气：“我有一个弟弟。”

他停顿了一下：“十五岁的时候死了。那是一场大火，当时我们在家里，大吵一架，后来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。”

“为什么吵架？”周卿云好奇地问道。

“因为……他是个怪物。”周卿云的声音轻得可怕，似乎硬是从喉咙里挤出来。

周卿云若有所思，接过他处理干净的排骨，放到水龙头下面冲洗，喃喃道：“是这样啊。”

“那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？”周卿云问出最关键的问题。

厨房里只剩下淅淅沥沥的水声，还有剁碎骨头的砍声，略微有些诡异，也有些沉闷。

齐奕秋重重砍下一刀，斩断猪骨缝隙连着的筋，手法看起来很熟练，他轻不可闻地说道：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“那有点可惜。”周卿云点点头回应道。

果然，他的戒备心很重。他必定隐瞒了一些事情。

周卿云用布擦干净手掌，挪到他身边，拉住他的手臂。

齐奕秋转头看着她的脸，能看见她认真的眼眸，眼尾的红痣很妖娆。他忽然有些紧张，仿佛自己无所遁形，彻底暴露到她的面前。他扯了一下嘴角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吧。”她笑若春花，“没关系。”

“我会帮你的。”她忽然抱住他，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腰，“不管，你是什么样的，都没关系。”

“噗通”心脏跳了一下。

他展开双臂抱住她的腰，把她嵌入自己怀里。

明明他身形更高，但是反而是他依偎在她怀里，他把头放在她的头顶，似乎有些害怕，有些无措，还有些跃跃欲试。

他的心脏酸涩，宛如冰柠檬泡着水泼到心口。

“所以，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？”她的声音如同魔女歌吟，诱惑着他敞开心扉。

齐奕秋浑身僵硬，想要挣脱她的桎梏，实际上她瘦弱得风吹便能倒，但是他就是压得他很重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闷声道。

周卿云踮起脚尖，亲吻他眼睛：“不管你是什么样的，都没关系。”

果然魔女向他发起了进攻。

从眼睛到脸颊到鼻尖，最后到了嘴角。

当她婉柔至极的吻落到此，他终于缴械投降，眼眸里的食欲旺盛如同烈焰，吃掉了他觊觎已久的甜点。

“我才是……那个怪物……”他在剧烈的呼吸中抬起头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，“这样也没有关系吗？”

周卿云依旧满眼光华，柔和至极地望着他，笑起来如同春天最美的花朵。她捧起他的脸，摇摇头：“只要是你，都没关系。”

怦怦——

接连不断的心跳声重重响起，仿佛闷雷滚动。

齐奕秋瞬间浑身发软。

他要沦陷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