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铃铃铃”手机闹钟称职的响了起来，陈郁眯着眼摸过手机关掉。

六点半了，陈郁顺着床头坐了起来，透过没拉紧的窗帘看见外面下着雨。

陈郁很不喜欢下雨天，她小时候一淋雨就生病，虽然现在身子没这么弱，但还是下意识的讨厌雨天。

她起身去厨房放了两片面包烤着，回到房间洗漱。

镜子里的脸带着点疲惫，陈郁用温水打湿了脸，慢悠悠地挤着牙膏。

洗漱完毕，面包也烤好了，陈郁拿过手机坐在餐桌前，看着日历上过几天的日期沉了沉眸。

手机上方跳出提示——是林听南。

林听南，听言传媒创始人林树衡的独女，和陈郁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。

森：［过几天回去？］

陈郁咬下一口面包，右手回复着。

［嗯］

森：［行到时候回来跟我说一声。］

陈郁放下手机，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的牛奶，换上衣服拿上雨伞出门上班了。

她撑着伞走出小区，往眼过去灰蒙蒙一片，北城的三四月总是连绵不断的雨，雨滴冲刷世间万物，空气中飘着清新的气味。

下雨，学校早上不集合。操场上的学生刚吃完早餐打着伞往教学楼方向走，陈郁混在里面像是个逆行者。

温向阳没胃口吃早餐，已经在教室桌子上趴着了。她昨天晚上没睡好，满脑子都是钟晟那句，陈郁已经结婚了。

她知道自己对陈郁的感情不太一样。哪怕早有设想，但是真的听到陈郁结婚了，还是有些生气，不过转念一想，她有什么资格生气？

温向阳将头换了个方向，她想明天去医务室找陈郁看个清楚。看着窗外的大雨，她又觉得很可笑，难不成钟晟闲的没事骗大家玩，怎么就是不相信陈郁结婚了这个事实，就是不死心呢。

温向阳想着想着渐渐睡着了，等到了第一节课上课杨识栯才把她叫醒。

讲台上还没有老师，温向阳晃了晃脑袋，有些沉，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临晨下去散心的时候淋了雨的原因。

第一节课是李哲的语文课，李哲裹着一件皮夹克怀里抱了个保温瓶，缩着脑袋走进教室。

“班主任你迟到了三分钟。”

李哲将门关上，朝着声音主人开玩笑：“那下课多上三分钟，给你们补回来。”

“张凯，你怎么这么多话。”

“不用了班主任，三分钟而已，大家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对吧。”众人附和。

李哲听着他们油嘴滑舌，也只是笑笑，扫了一眼教室，皱了皱眉：“最近降温了，同学们多穿点，注意保暖，不要生病了啊。”

教室里大多数人穿了好几件衣服，只有温向阳校服外套里面一件灰色长袖，她低头看了看身上单薄的衣服，将拉链往上拉到顶，微微弯腰，将下巴埋在领口里。

或许是突然降温，冷冷的空气总让人想打瞌睡。

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算窗户是禁闭着的，温向阳也感觉有冷风从缝隙遛进来贴在她皮肤上游走。

在下了第三节课后，她实在撑不住也没管下一节课是谁的就昏沉沉睡着了。

*

中午放学时间，操场上走过没打伞的学生，陈郁透过窗口看去便知道雨停了。

北城的雨总是这样，来的快去的也快。陈郁收拾着桌上的东西，听见门外传来的嬉笑声，不由地多看几眼。

正好看见杨识栯和王意琛还有宋寂初并排走着，陈郁眯着眼定睛一看，就是没有温向阳。

陈郁无奈地摇了摇头，现在的孩子太不珍惜身体了，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心里闪过一丝心疼。

大家都去吃饭了，只有温向阳还趴在桌上，她中途迷迷糊糊抬起过几次头，见没人又垂着睡下去。

杨识栯吃完饭回到教室，见温向阳还没醒心想奇怪，凑近她：“怎么了，不舒服吗？”

温向阳摇了摇头，“没，太困了。”声音闷闷的。

教室里回来的人听了往这看一眼，都放轻手里的动作。

陈郁落笔写下最后一个名字，看着学生走出医务室的门，她起身将手机放回口袋，走到门口无聊的扫了几眼校园。

地面还没完全干，水面倒映着天空和陈郁的影子，走过去影子生出涟漪久久不能平息。

陈郁路过一楼高三走廊。

高三的学生有些在补觉，用来应付下午的枯燥乏味的课程，有些不愿意浪费午休时间，手上垫了好几张要做的卷子正奋笔疾书。

高三真是一个值得回忆但不想回去的时间段，陈郁高三时几乎是放弃了一切除了学习以外的活动，拼命学习就为了能稳上北医大。

陈郁没想到的是高考后出成绩填志愿时，她和陈康余发生了矛盾。

那天高考完，陈康余久违地回家和陈郁一起吃饭，饭桌上陈康余问她准备填什么志愿。

陈郁回答还是早已说过的北医大，这次陈康余不像之前一样沉默，而是说了句，去学工商管理吧，到时候回家里公司上班。

那不是陈郁第一次和陈康余说要去北医大，之前他没有反对，陈郁就以为他算是默认了，没想到饭桌上陈康余说，你还小不懂事。

原来陈康余一直把她拼了命要实现的愿望当成小孩子的随口一说，认为她没几天就放弃了。

没想到高考完后陈郁还是秉持着同样的想法，他才不得已出来阻止。

陈郁当场摔筷子，两人就这样谁也不让谁，在饭桌上僵持。

一整个暑假父女俩都没有说过话。直到开学，陈康余给陈郁打了生活费，也算是妥协了将这件事一带而过。

那是陈郁的天真第一次被打破，她天真的以为自己的父亲不同于身边其他朋友的父母，为了家里的事业逼着孩子去学不愿意的专业。

没想到陈郁还是把自己的开心在他心里的分量看的太重。

陈郁收回思绪，走在楼梯上，两侧的墙上挂着高考倒计时。

三楼和下面完全像是两个世界，陈郁停在高二（1）班的教室，里面有几个学生好奇往外看。

温向阳趴在桌子上，右手扣在左胳膊上，头埋在折起的臂弯里，左手垂盖在脖子后面，将脑袋完全围住，看起来极其没有安全感。

这还是陈郁第一次见温向阳睡午觉。

温向阳动了一下，闭着眼微微抬头，将左右手姿势互换，又睡了过去。

陈郁看着她困得连眼睛都没舍得睁开，只觉得好笑中还带着可爱。

杨识栯今天破天荒的没睡觉，扬起唇朝着陈郁挥了挥手，陈郁也礼貌笑着点头表示回应。

三楼的教室从教学楼右边开始，第一个是1班依次往下排。

陈郁走到五班时停了下来，抬眸看了眼门口上横着的班级牌，往教室里面看去，见没有异样就继续往前走去。

午休铃响了，温向阳将头抬起来，脸瞬间暴露在冷冽的空气里，惹得她一皱了皱鼻子。

天气一冷，大家都犯懒，上半身跟粘在桌子上似的，显然没把铃声当回事。

杨识栯偏头看着温向阳，随口说：“醒了。”

温向阳点点头，没说话，她自认为是没有起床气的，但是现在居然莫名的烦躁。

她撑着额头，手指插在刘海里，有些放空的看着教室里的设施，越看越觉得陌生。

“你没睡觉？”温向阳一开口，才发觉嗓子疼的厉害。

杨识栯没看她，自顾自写着练习，点了点脑袋。

窗外太阳升起，照亮了卷子的一角，那是早上最后一节课发下来的英语试卷，温向阳抓了抓刘海叹了口气，拿起笔开始做题。

下午，刚出来没多久的太阳又被乌云赶了回去，外面黑压压一片，教室不得已早早开了灯。

外面倾盆大雨，大家不约而同的躲在教室里，想着等雨停了再去吃晚饭。

温向阳本来不打算吃晚饭，但是看着气势汹汹的雨势，肚子凭空生出几分饥饿，随着时间推移，胃开始有些难受。

但是雨像是知道她的心思，故意要她挨饿，整整下到晚上放学才渐渐减小。

外面还在下着不小的雨，温向阳心里生出一丝不悦，撑着黑伞往校门口走。

杨识侑跟在身旁，有些担心：“你中午也没吃，没事吧？”

走出校门，王意琛指着一家饺子店提议让她先去吃点垫垫肚子。

温向阳摇摇头“我早上吃过了，不饿，回到家再说吧。”前一句是假的，后一句倒是真的，饿得太久了，反而感觉不到饿了。

再说，湿答答的她也不愿意在外面吃。

回到家，温向阳直奔浴室，打开花洒任热水淋在身上，简单洗了个澡连头发都没吹就仰躺在沙发上。

洗完澡，饥饿感回归，见窗外雨小了些，温向阳摸过手机，点了个清淡的粥和小点心。

雨天的外卖比平时晚一点，温向阳早就做好心里准备，可没想到这都超时快半小时了还没有送到。

饥饿感让温向阳不耐烦起来，她第一次想投诉外卖员，刚在气头上，电话响了。

“喂，您好，我是外卖的，我到您家门口了。”是一个年轻女生的声音，听起来有些怯生生的还带着忐忑害怕。

温向阳没力气的“嗯”了一声，起身开门。

一个女生穿着外卖服，头盔卡扣挂在脸的两边没有扣上，刘海湿漉漉贴在两颊，往下看去衣服的一侧沾满污水，看起来摔了一跤。

温向阳看到的第一眼就消气了。

果不其然，女生双手递起一个干净的包装袋，连忙道歉。

“不好意思，不好意思，我路上摔了一跤不小心耽搁了。”

温向阳看了看和她身上形成强烈对比的包装袋，也说不出什么，心里不是滋味。

温向阳左手接过袋子，没说什么，右手从玄关柜子上拿了瓶矿泉水，递给她。

温向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水，她只是见其他人用这种表示来感谢外卖员，所以她也学着这样做，想安抚一下那个女生。

那女生没有得到想象中的不悦，脸上满是意外，双手接过说两句谢谢。

随着电梯门打开，温向阳也关上了门，坐在餐桌上，细长的手指拆开包装。

里面的粥完好无损，打开盖子还冒着热气。

桌上的手机屏幕弹到新界面，温向阳瞥了一眼，手指落在和几分钟前的想法背道而驰的五星好评上。

温向阳看着屏幕的感谢小人，扬了扬唇角，想着我才不是大好人，我只看你态度不错才给你好评的。

不过最后那碗粥，温向阳也没吃几口就吃不下去了。她将垃圾打包好扔回厨房的垃圾桶，就回去睡觉了。

伴着雨声总是很快入眠，房间空调开的很低，温向阳蜷缩在被窝里。

在高二（1）班的教室里，正在进行考试，温向阳坐在靠门口的位置，走廊外走过一个监考老师——是陈郁。

温向阳有些震惊，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，陈郁不顾其他人的目光，径直走进来坐在了温向阳的身边。

温向阳这才发现，整个考场都是单人座位，只有她旁边还有一个位置，更觉得奇怪的是陈郁坐的那个椅子是朝向后面的，此时她穿着灰色大衣，静静地面向教室后方坐着。

温向阳还没来得及思考，陈郁突然伸出右手搂着她的肩膀，看着她侧脸。

温向阳身体僵住了，呆呆地转过头，不知那里的来勇气，直视陈郁问了一个问题 ：“你多少岁了。”

陈郁回头看看温向阳若有所思地回答：“二十三。”

温向阳心一颤，继续问道。

“你结婚了吗？”

陈郁看着温向阳认真的表情，笑着说说：“我女儿都6岁了。”

温向阳眼眸里布满震惊伤心，陈郁见她不相信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粉红色的书本。

温向阳颤抖的手打开，里面是仿真人偶的照片。

温向阳带着侥幸的心理看向她：“这是你的孩子？”

陈郁笑了笑没说话，搂着温向阳，将嘴贴近温向阳的耳朵，轻声说了句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