嗨？你醒了？睡得还好么？死亡的滋味如何？噢噢，好吧，小姐，不必急着回复我。现在是我的控诉时间，保持冷静，未到你的发言。

林荔，Lily，异世界游客，哥谭时空犯，记忆全无，身份不明，生平不详，卒于某个寒冬。但……这些都不重要。代表命运之道，在月神的法庭里，我只审判你一点：欺诈罪。

你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，关于这一点我再熟悉不过了。

我了解你，所以很多时候，我都会为了你借口一堆的辩解感到好笑。爱就是爱，何必故作否认，谎话连篇？你连对自己都不够坦诚。

可将心悸与心动混为一谈，将寒冷与害怕同日而语，这是……非常危险的。有时我会想，或许是因为你已跳跃了太多时空，而将人生视为幻梦，肉身作为程序；以至于你自己也不清楚，你到底是谁。

什么？你问我是谁？你竟然不清楚？

我是你的心脏。准确地说，是你一向唾弃、从不愿意提起的左心室。所以现在你死了，轮到我同月神细数你的罪过。

承认吧，早在很久以前，你在遇到他时就心动了。

废话，我当然不是指游乐园枪击案那天。但在那时，你早就认出他来了吧？我记得，我并没有灌你喝孟婆汤。

好吧，如若我是个法医，切开你大脑的海马区，我会找到2月19日，你在天台枪击案后目睹他坠楼的当天。对了，你还记得最初时空里发生的事情吗？时间循环是不是很不可思议？

想要知道你为什么被困在这个时空里无法逃脱么？

我知道医学家们会把这当成是人类在濒死之境的挣扎，亦或是科学家们口中平行时空量子力学等玄乎又悬、理论复杂诡秘的玩意儿。

而我、我只把它当成是月神的馈赠，致她最虚伪的信徒。为什么这样看着我？你不记得了吗？骗子。在你终于被诊断出急性左心衰竭的当天，你面无表情地撕碎了体检报告。你甚至不愿意为了我按时吃药！

我们都清楚，你死期将至，各种意义上的。

但工作真的有这么重要吗？这个彻夜无光，连月神都嫌弃的城市，你为什么要爱它？甘愿为它付出这稀薄脆弱的正义感？没有任何意义！！！

我明白你刚刚官复原职，边缘化处境下的你想要尽快做出点成绩来。面对同事的疏远，上司的不信任，你想，或许他们都认为你在哥谭公报待太久了，道德与良知早已泯灭殆尽，只剩下不堪一击的左右逢源。

所以那小子在广场闹事那天，你冲得比谁都快吧？

但其实你知道自从你回来后，GCPD背地里都叫你什么吗？小羊？疯狗？不不不，不是，是美女蛇。小心埋伏，迅速出击，一旦被缠上就绝不松口，专克罪犯的花纹毒蛇。

你想问所以他们为什么冷待你？好问题。

小姐，你真觉得体检报告撕掉了就能掩盖事实吗？

唔……为达目的，我想你应该把整个医院的人都杀光才好，引发一场爆炸案将医院档案全烧了也不错。噢……抱歉，这是小丑才会做的事情，你是好人。

对了，那个眼光毒辣的老家伙哈维·布洛克，他自以为一眼就看穿了你摇晃的本质：你的偏执心，你的绝对光明，有一天说不定会让你也同那些罪犯疯子般堕入地狱。

然而事实上是，你开枪，他坠楼，这一切本来应该是警探詹姆斯·戈登的剧情线。而他才不会像你一样在事后优柔寡断，多情泛滥，想七想八。

为月忧云，为书忧蠹，为花忧风雨，为才子佳人忧命薄，真是菩萨心肠。杰罗姆·瓦勒斯卡，眼前这个红发疯子，你终于认出了他吗？你走失的童年玩伴，你一直心念不下的年幼朱砂痣，你遭遇变故后唯一的残留物。如今他在你心中有彻底腐烂成一滩蚊子血吗？

我不知道这一切的答案。但是双目对视，你的心脏确实跳得很快。

而在他松开手坠楼的那一刻，你让我跳动地比平时更加疲惫，我徒有空壳，我满是灰烬。你怔怔地望着他的尸体，低笑了几声，像是要将时间停滞。

哀莫大于心死，心死莫过于一笑。

那时你都在想些什么呢？

是感慨造化弄人，重逢即是死别；还是该嘲弄今非昔比，在那些过期的童年戏言里，你想当盖世英雄，救民于水火；他想当舞台焦点，万众为之臣服，如今你们终是得偿所愿，殊途同归。

2月29日，银月公寓里，你死了。平静地躺在床上，仿若陷入梦乡，双手交织，灰白的胸口前佩戴着那只百合缠蛇的项链，你终于找到它了。

医生说你死于心衰，终有预兆。

可是……小姐，谁信啊？

再说一遍，不是我的错。是你。是你。是你。

是你神经迟钝，又心思敏感。当理智与情感摆在对立面时，交织成十字架绑架众生时，你选择走在中间，果决地从横木一跃而下。你说，我两个都不选。

我知道曾经你看不起隔壁花旦的唱词，她们总说，“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，生者可以死，死可以生”，将情抬至无上之地，伤痕累累。在那些复杂的情情爱爱中，你不齿道，儿女情长，英雄气短。

只是没曾想，最后的最后，你也终将落入窠臼。

好吧，和你不同，我想我还是爱你的。于是我求月神阿尔忒弥斯垂怜，让你从头来过。看，“情”还是有点用处的吧？

在上一周目时，睁开眼那刻，你也发现了吧？时间提前了，你回到了去年的11月12日，他的重生之际。你将重复更多次，直到你发现这个世界的秘密为止。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秩序监察员应该做的工作，不是么？

所以…快快接通公报那个夜半来电吧？快快答应阿卡姆病院的审查任务吧？难道你不想听听他到底会对你说些什么？我想，或许你的命运会就此改变。

***

以她的死亡作为终点，她的矫正任务到此终于结束了。

在爆炸中的心悸感中，监察员小姐从溢满水的浴缸里挣扎地坐起身来，她睁开了眼，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。冷静下来，她望着房间的装潢，以及备忘录里的字句，抚摸着无名指处那只多出来的戒指，陷入沉思。

她到底忘记了什么？为什么这个任务还没有结束？不不不，在这个世界，她一定遗漏了些什么。

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病历资料，她走出了公寓。她拦下了出租车，“去阿卡姆精神病院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：这个番外写得有点废。其实最初是《月神毒誓》一章的诡怪视角叙述补充，对女主真实想法和潜意识的描写，剧情推动不大。现在改了改，作为下文里J视角的衔接。

下章开始是《荔枝玩笑》篇，男主视角的事件讲述。